過年,打定主意掃除,但卻對著一屋子的書和不再微笑的紅,發呆好久。我沒有帶著南部的陽光回來,這裡泛著一股泫然欲泣的濕氣,我想,我需要一台除濕機。
日記已經泛黃, 照片甚至有點沾黏,小筆記本裡記錄著開會事項,已經忘了長相的人名,夾著不清楚來路的名片,無聊時畫的鯨魚。一隻一隻笑著的鯨魚,我那時一定很快樂吧。
翻了幾本筆記簿,貼著色票,夾著明信片…,我發現自己的塗寫,其實很像研究報告,裡面有多交叉的分析,還有問號,,言不及義時,就畫個圖,再打個叉,表示我認為”這是放屁”。
胡說八道有生命危險嗎?
如果你對設計師的筆記心懷幻想,其實裡面多是槌子和螺絲釘。燈光,水電,空調,尺寸公分,…時間和錢、很多的人的抱怨、很多的人的要求和不可不做的事項,,還有天使與魔鬼的對話,比如某年的0428聯絡某個L,『1.…..』『2.…..』,箭頭指向一顆像樹的怪燈,和扭曲的臉。這應該是和某個品味殊異的人開會時的一時興起。這些畫符似的想法是有感情的,但到底有多認真? 只是想想,當時認真的瑣事,現在又有什麼感情了? 翻頁後的某大片空白裡只寫著,
豬是首先被發現VNO的動物,呵
VNO,在人的鼻腔下方和嗅覺系統完全分離,人的確受VNO的影響,當人聞到特定的外激素,
生理上,腦部裡的確會有所改變,費洛蒙,這是你找到我的痕跡。
『 說出來的愛,不甜 』小心翼翼在筆記簿的角落裡,小小的,像孩子的字,我寫的。
馬克思說,真正愛的表現是,戀人對他渴慕的人,
含蓄、謙卑甚至羞澀的態度,而不是隨意流露熱情和過早的親密。
我在左耳這麼說,因為科學家說,左耳聽到的話最讓人動心。--
我好像這才明白似的,這是你。你曾是我現實裡的逃脫。
你在我字裡行間的縫隙。夾頁通常是補充的記錄,除了一張拍紙簿撕下的小紙條,上面的字跡凌亂,我的字。
我愛你
你愛我
你的愛
讓我有一種滿溢的淚水
只能靜靜
含卑地
沉溺…
我忽然才記起愛開始的那天,那愛裡曾有的堅定。
這些給你的字,你沒有看過,我也忘了,原來愛讓我在現實裡如此分心,原來我在愛裡如此渺小。但已經過期了。我忽然想起重慶森林的鳳梨罐頭,『如果記憶也是一個罐頭的話,我希望這罐罐頭不會過期;如果一定要加一個日子的話,我希望它是一萬年。』,愛有她自己的樣式,我不能重複,只能紀念。
我們的生命就像渡過了一個大海,靠了岸,再各往各的世界去,經過的路徑終會在旅途上消失,這是命定。『…不要翻過期的筆記,只要留下四個月之內的發票… 』看著散落過期的筆記,我想,我需要強力的碎紙機。
( In memory of the past )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