i Am

我的相片
在天堂和世界之間; 在真實和假象之間;在一切的選擇和結果之間, 是我.

2009年3月3日

二月末的『小團圓』

  

我終於看完了小團圓,ㄧ次、兩次還是三次? 已經不清楚。爬梯從書架頂層找到張愛玲的對照集,在照片裡重新對應書裡的人物,我記憶裡冒出一些當年閱讀這些文字的人和畫面,她竟也無端地勾起了我一些陳封的往事,我試圖理出自己的思緒。
 
有人抨擊宋淇把張愛玲原本要帶進棺材的私密拿來賣錢,對於世俗的韃伐,我沒興趣,但是,我明白凡是以書寫自懺的,都不免在文字間有一種澄清。帶進棺材與否,都留給活著的人。我想起她愛讀小報習氣,不禁想,她如果看到人為了某人文字是否陪葬ㄧ定笑得喀完了一碟瓜子。
 
我忽然記起當年她從海上來的戲,那時坊間熱鬧地出版很多張愛玲的散記,我倒是一時興起買了胡蘭成的「今生今世」,想聽聽這男人的說詞。我看了啥也沒說,擱在桌上,倒是P順手拿起讀完之後說,把這書丟了吧,滿口虎爛!他說他是「唬爛成」。忽然想起這本書,卻不在我的書架上了,我竟是乖乖地把它扔了,像個頭低低的女子,低到了垃圾筒裡。
我忽然記起那段為了設計,在兩岸飛來飛去忙亂的日子,稍有空閒或到周末我都像躲著人似地,賴著不愛出門,他常說,工作對妳是好的,否則妳老是窩在屋裡,病死了也沒人知道,除了一隻不說人話的貓。這隻貓還在我的左右,但這個人卻已經在人海中失去了線索。
"回憶永遠是惆悵的。愉快的使人覺得 ,可惜已經完了,不愉快的想起來還是傷心。"這是張愛玲說,我倒常慶幸記性不好,忘了也好。
 
我是無法論述張愛玲的,也看不得很多人企圖把她的文字歸入流派,就像我也看了色戒的電影,但對我而言,那是李安的,不是張愛玲。 
我看小團圓,想起女人天生的肢體,所有私密的都藏在最裡面,心事、感情都註定如此。真要介入她的隱匿,要嘛,像針扎到肉裡,不然就如新生的骨頭長肉,再怎麼曖昧或陳年的舊事,闖入這隱密處的,必留下破口。我看她ㄧ段感情梳理了三十年,有些傷口一再在不同的故事裡出沒,我想有些震動是她寫了一輩子也無法平息的。大多數的女人不也如此,只是不敢袒露。
 
我是無法論述張愛玲的。我只讀她,沉浸在那時的氣味顏色和光影。我讀小團圓中的九莉一派淡然疏離,直到一段憶起童年和家裡的僕人淘氣玩水,文字卻忽然恍惚了起來,她寫著有時她懷疑這是一個夢,夢醒了,發現自己是另一個人,日子似乎過了很久,夢裡的時間也似乎很長
畫面裡有一種孩子的孤寂,和沉在記憶裡發黃的逃離,這是張愛玲跳出的魂, 我心酸得讀不下去。

 
(四歲的張愛玲,她說我喜歡四歲時懷疑一切的眼光) 
 
後記 
03022008,

我今天把書借給了同事,腦子卻還殘留一些小團圓的字句。
有人說張愛玲是無情世代的先祖。「……生命在你手裏像一條迸跳的魚,你又想抓住牠又嫌腥氣。」
這樣的字眼讓生活裡的腥羶多麼顯目,是她的愛情。

我讀來只感受,當一個人總是著眼於無情,不過是比別人在乎真心...只是這種字眼裡隱晦的矛盾,總要一直捉摸..才知道自己為什麼著了張愛玲的迷。

「這一段時間與生命裏無論什麼別的事都不一樣,因此與任何別的事都不相干。她不過陪他多走一段路。在金色夢的河上划船,隨時可以上岸。」

........,總是太早看到的荒蕪,S 依然喃喃自語
小團圓裡有太多心事了。她和我的。
我只能這樣交待自己,天暗了,我在二月末讀了小團圓,其他的就在屋裡漫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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