距上次Milos Forman讓我驚豔的『阿瑪迪斯』已經過了一個世紀。昨晚看了他2008新上映的『哥雅畫作下的女孩』( Goya’s Ghost ) 震撼不已。不禁想起同事看過我的年度電影清單後的評語, 『 ㄟ,你的浪漫文藝片都很低分耶....』。
我有點狐疑文藝片的製片水平,又有點放心,呵呵,從現在起的下任男友可以放心,我不會逼他看無聊的愛情戲。 ( 未看過本片,請小心以下內容有關劇情!)
Milos Forman( 米洛斯．福曼 ) , 猶太人出生於捷克。二次大戰納粹迫害,他的父母都死於集中營,他的作品中對人性的隱晦和歷史真實性的詭譎,總是特別著墨。
「50年前我就有拍攝這個故事的念頭,當時我看了一本關於西班牙宗教法庭的書,歷史是如此無情地在重複著自己。而我的生命中又一再發現類似的事件,比如之前的納粹和現在的中東。」他曾這麼說。歷史究竟重複了什麼?
英文片名Goya’s Ghost。[ Ghost] , 幽靈。所謂幽靈,是曾經活著還徘徊的靈魂。
這部電影以Goya為名,其實只是編劇 (Jean-Claude Carriere) 以Goya的視野,切入歷史的一個觀點。從精緻經營的美術畫面裡,省視這個劇本所附予的隱喻般的劇情,都可以看出導演和製片的野心和想要傳達的龐博的觀點。如果不是一個晚上看了三次,我想走出電影院時,我大概只會在回家的路上感傷人性的殘忍、什麼權威和狗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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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792年，西班牙宗教法庭盛極一時,當時天主教會是一切的最高權力。由於十八世紀末各地騷動引起西班牙教廷警示，西班牙天主教決定重新啟用恐怖的宗教審判來維護屬世的道德權威。這場變革的主使者就是修士羅倫佐(Javier Bardem 飾),一個滲透在我們之中,對我們的無助感同身受的優雅撒旦。Goya ( Stellan Skarsgard飾) 在當時以寫實畫風描繪平民生活的卑微和絕望,嘲諷現世宛如煉獄的流傳版畫讓天主教會頗為介意,但他又貴為是王室畫家,頗具盛名,當然,他也同時幫羅倫佐作畫。
故事高潮的鋪陳在於, Goya天使般的模特兒Ines (Natalie Portman飾) 因為不吃豬肉被判為異教徒入獄。在宗教審判中屈打成招,她的富商父親透過Goya向羅倫佐請求援助。羅倫佐卻在協助Ines的同時,在獄中侵犯了她,但黑牢之中有誰知道呢?
十幾年後,法國佔領了西班牙,羅倫佐不再是服侍神的使者,而是經過法國大革命洗禮的新世代統治代言人,他宣布廢除宗教法庭,並且宣判教宗死刑。所有的宗教罪犯都被釋放,Ines也是其中之一。但她的家人都在號稱解放的革命中被屠殺,她藉著僅存的記憶找到Goya。當Goya得知Ines在獄中生下一個女兒,再一次,幫Ines找上羅倫佐,協助尋找兩人在獄中生下的女兒,羅倫佐卻一心湮滅過去的行徑,好維持自己好不容易建立的完美家庭和社會地位。只是, Goya卻無意間,見到了面容宛如烙印在他腦海裡的天使,Ines的女兒Alisa (Natalie Portman飾),但她已是街頭悠遊自在的風騷妓女...。
殘弱的Ines對羅倫佐如何不顧情義完全無知,即使失去神智,她仍記得黑牢中唯一的曙光,她唯一的救贖。羅倫佐,她唯一的男人,她的愛和信任。( 在現實的殘酷中,她的失智,在我看來是這戲裡最寬容的慈悲) 。當英國再度驅逐法國人,恢復了宗教法庭,這一次羅倫佐面對宗教審判,被判除死刑。掐斷咽喉那一刻,他的女兒Alisa正和英國人站在觀景台上妖嬌笑話著他。屍體一被丟上貨車,圍觀的群眾馬上跳上斬首台歌舞慶祝。只有Ines抱著她以為是女兒的棄嬰,快樂地牽著他的手,遊童一旁唱著快樂的歌,就像是一家人終於在一起。她回頭對Goya的呼喚笑了笑,往路的盡頭走去…..。耳聾的Goya看著這一幕一幕,靜靜地變動,清晰不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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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樣的情節比起八點檔或電視新聞,多了一點哲學寓意,不是一樣暴慄而灑狗血嗎? 我看了三次。隔日睡醒,卻不想醒來。走進人吃人的世界,用盡了我的氣力。
我想起上次在自助洗衣店裡那個喃喃自語,低吟狂笑的婦人。她獰視著每個進來的人,無視自己張開的雙腿如何不雅。那個下午,我不安的等待著烘乾機裡的被單,小心翼翼的用頸背的汗毛偵視身後的動靜,她對著藍芽耳機說話嗎? 她罵某個不聽告誡,誤信人還亂投資的笨蛋。說法不一樣,但是都是這個可悲可惡的笨蛋! 某個笨蛋原來在空氣中, (呼…不是我)。我放心了,但取走衣物後,我卻常想起她。究竟甚麼足以造成理智的破口?
經濟為什麼突然衰退,我一點兒也不明白。今天新聞說希臘暴動,歐洲青年的不滿宛如將沸的開水找到出口,我卻可以理解。我最近常感嘆企業無情,人才不忠,但當權者如何保護既得利益,仔細想想不也情由可原? 弱勢者再怎麼不平,為了存活,誰不多少為了居安而妥協? 我也常感嘆錯誤的決策,比貪汙更可怕,而今天涉嫌貪污的前總統,終於偵查終結起訴,如果依照8年的驗證效率,等錯誤的決策終於定讞,我恐怕已經垂垂老矣。
就像劇裡西班牙國王打獵,有數人幫他上膛,瞄不準還可以先放個死羊誘引鷹群,而且皇后的晚餐,兔子野鴨不選,反而是禿鷹! 她就算再醜,因為是皇后,也有屬不清的情人; 沒有把她畫美的畫,就不是好畫。禮卷、政治獻金和內線交易在十八世紀算得了什麼? 肉體必然腐敗,慾望必然沉淪,人在歷史裡像不像豬在泥沼裡打滾?
這天我問起藍,他在中國可曾看到女星十指交叩的外遇報導? 還有某人訪台,造成暴民圍城、野草莓靜坐的新聞? 他說,在中國的媒體裡,一切都是完美的榮華景像。小心! 媒體不可盡信, 『 我也是搞媒體的 』他笑笑。我不禁惶恐,現在,站在歷史的一隅,兩千三百萬人,該如何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?
不管你喜歡Goya與否,有人說即使他的畫作細膩富有隱喻的光澤,但對這人的私德其實評價不高。以現世紀的設計人的眼光看來,當羅倫佐站在他的面前,他問是否羅倫佐要畫他的雙手,羅倫佐回答,你決定。他說『一隻手兩千,兩雙手三千』你決定。嘿,現在賣設計不也是如此而已嗎? .....但是! 他要皇后在木馬上待多久,她就得待多久!也就是說,如果你懂得為人營造一個更好的面貌,這人就要屈服在你的面前。在這個世代,叫作行銷和包裝,如果沒有操縱價值的能力….,嗯,就像對某些老闆而言,設計就像上個廁所,使點力就可以了! 不要跟他說什麼靈感和心血結晶。所謂設計,不過生產力而已。能力、氣度和人脈..? 這世代的設計師該堅持什麼?
凡事在時間中變換價值,世代更換隨時都可能被取代,而在劇裡只有一件事表現了十足的決心,就是愛的勇氣。富商父親為了營救女兒,鋌而走險設計了羅倫佐。當他知道女兒被審判,必然屈打成招,於是他設計宴請Goya和羅倫佐,談笑間提及面對屈打成招的議題,是否信仰可以超越痛楚,度過酷刑? 羅倫佐不以為然。這父親離開席坐,回來時帶著一張誓稿,要羅倫佐招認,
『我,羅倫佐,特此招認,儘管我貌似人類,實為黑猩猩的雜交種,
我陰謀加入教會,為了危害宗教法庭..』, 當然羅倫佐不簽,於是,他關門,吊人! 讓他嚐嚐同樣的滋味!
他簽了嗎? 這隻黑猩猩後來怎麼啦?
如果這世代果真是非不清,正義不明..我但願我們可以堅持為所愛的人努力的勇氣。
愛的勇氣,是這世代唯一可恃的真實。
瞧,我並不是不愛文藝爛漫,只是比較難搞而已…。
你相信嗎?
